林檎班编外成员

【史蒂珍】可我依然为此高兴

*故事设定在BLOOD LINE FEVER幕后/有违背医学常识的成分/私人趣味集合警告*


                                一

        在史蒂芬的母语中,“despierta”兼有“醒来”与“想起”的含义。一个人总是在醒来时想起自己,谁也不例外。

        史蒂芬在混乱的梦境里依稀听到了克劳斯的声音,被现实牵引着,当他想要追寻克劳斯的身影时,却被关上的门阻挡了目光。像是把沙漏倒置,记忆和自我意识连同梦境的碎片重新涌进了他的身体。

        不顾还在作痛的伤口,史蒂芬艰难地坐起身,仿佛这样做之后,乱成一团的记忆就能随着身体的动作垂顺下来。他环顾四周,明了自己被安置在医院的病房里,又逃过一死,他想。长久以来,死神的手掌停留在离他心脏仅一公分的地方,手指时时逼近,玩弄般地摩娑他的心脏。这只手的阴影一直笼罩着他的生命。

         史蒂芬注视着对面的墙壁,衰弱的体力让他只得看着对面的墙壁。三堵洁白的墙壁和一面蓝色的窗帘围成屏障,竭力切断他延绵自史特姆克里多亚贝纽那个灰暗老旧的车站的记忆。他的眼前出现了幻象:周围的墙皮簌簌剥落,深灰色的墙体彻底暴露,他走过去,捡起一块碎片,却在他手中化为齑粉,接着所有的碎片纷纷化为粉末,雪堆一般的粉末卷起洪流,将史蒂芬裹挟其中。

        现在他以一个被血界眷属创伤的牙狩的身份坐在这张病床上,他的当下如何印证他的过去?又如何昭示他的未来?死,未来无非是死罢了。此时他不就被死亡包围着吗?这间病房里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活物,一部分阳光被蓝色窗帘杀死,另一部分突出重围,可也被蓝色污染,在房间里布满死影。他的生命力已经不像青年时代那样勃发,而是逐渐凝聚成一把利刃,一把用以解决不死之身与死亡的矛盾的利刃。

        他害怕着死亡,也热望着死亡——干净、利落,毫无留念地死去,他甚至对有人能见证他的死亡抱有些许期盼。正如血界眷属绽放妖冶的血色光翼,他穷尽一生追捕它,也被它催逼。血界眷属的警示信号是红色的,赖以压制敌人的流血斗术也闪烁着红色的光芒;奔流的红色的血液供给了人的生命,血界眷属也用血液做媒介夺取人的意识,史蒂芬不得不背弃友情,同被血界眷属转化的战友们缠斗。他突然感到了同宿敌遥远的血脉上的联系——一对背反的双生子。

        日光的死影被史蒂芬的自我意识吞食了。

        “够了。”他为死去的人们和仍在战斗的人们自责。

        他明白自己在赫尔沙雷姆兹•洛特的一次脉搏是多么微不足道,他想把窗帘拉开,让这座城市不容抗拒的暴力扼住自己的思绪。可是他现在连抬手整理额前的刘海都有些困难。

        从病房另一边传来了敲门声。

        史蒂芬试着挺了挺腰,尚未痊愈的伤口立刻激烈地警告,他只好维持这个在自己看来不太体面的姿势。他清了清喉咙,应道:“请进。”

        

                                二

        以人狼的速度到达城里名气最大的花店要不了多久,但珍今天还是起得很早。

        拉起百叶窗,一方阳光送了进来。天气真好,她想对着一天的光亮唱歌!无数个小飞尘在光束中漂浮、旋转,如果身体能变得和它们一样小,就能参加这场声势浩大令人眼花缭乱的舞会。

        避开一地的酒瓶和包装袋,珍踮着脚在家走来走去,梳洗、化妆,为该穿什么衣服纠结。最后她还是选择,不,应该说是放弃选择,穿上了一如既往的黑色套装。

        似乎从租下这间公寓起就没走过几次大门,这一次珍还是打算从窗口出去。离家之前,她和一地狼藉谈判:“回来,回来之后一定收拾”,就像她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这时有人打进电话。“喂,早上好啊珍!我是艾美,今天大家都有空,先去逛布鲁明戴尔,晚上再去喝酒怎么样?还是帕里斯餐厅。”珍抱着必须得舍弃点什么的觉悟:“不好意思艾美姐,要去医院看望……”“是疤脸吧?!是那个疤脸吧?!”艾美莉娜想逗逗她,佯装恼怒地抢过话头,“真是的,他又死不了……!”珍嗫嚅道:“还有K.K姐……”“好啦好啦,饶你一次,去吧。”艾美姐还是“放过”了她,珍松了一口气。

        三年前的大崩落彻底改变了这座城市的呼吸。眼见一次不可思议的事件发生,那么下一件更加难以置信的事就潜伏在转角处,人们早已对陌生人的不幸习以为常。赫尔沙雷姆兹•洛特的空气里都掺着迷幻的味道,但如果把那些异界元素理解为与自己有相似内在的事物,那么它和世界上其他超大城市也没什么区别。

        从珍眼里看到的,是饱满得像不小心挤多了的奶油的云层,其边缘被浓稠的蓝色稍稍融化,蓝色又弥漫到天际渐渐泛白。从地平线上的一竖开始不断增长的幢幢高楼,它们用玻璃盾牌反抗着阳光,打破了色彩与光线的渐变,像是凌厉又柔弱的蜜蜂翅膀,即将载着这座城市摇晃起航。

        阳光倾数洒入自然节节败退的钢铁森林,每个生命都浸沐其中,散发出令人心生恋慕的光辉,看着他们,珍不能置身事外了,她怀着向往,想要把被感动的心情奉献出去。一旦她不能置身事外,整座城市都将注视她的眼睛。

        幽灵车和公交车相撞,吓坏了着急上班闯了红灯的一名公司职员,机动警察围上去查看情况,尾随公司职员的异界小偷无法得手,失望地离开了,而在不远处的两个小孩对此不闻不问,专注挣抢一个刚刚买到的冰淇淋。

        珍感到从这些人身体里逸散出渴望自由的因子,而自己正是那些因子的聚合。说不定同样的事故昨天在这条街上也发生过。……新死三年的尸体,重复的每一天不过是菌群的繁殖。珍想道。但讽刺的冰块刚刚凝结成型就被冰淇淋的香气融化了:她从街灯上跳了下来,给自己买了一个开心果味的冰淇淋。上次在吃这个口味的冰淇淋时,次长刚好打来急电,结果在赶去任务现场时冰淇淋不小心失手掉落到了一个大块头异界人的头上——酿成一场小小的事故。“斯塔菲斯遇到突发事件会怎么做呢?……不过话说回来,他应该不会在路边买冰淇淋吃吧。”

        ……

        克劳斯接过珍要送给K. K. 的花,责备自己的马虎,称赞珍的细心。他将珍引至史蒂芬的门口:“应该快醒了。”

        人狼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生物,他们比烟尘更轻盈,比云雾更缥缈。只要珍想,就可以立刻消失在空气里,谁也找不见,可她此时怀抱着一束即将献出的花。

        在敲门之前,珍用手指头梳了几下头发。

                                          

                                三

        珍很感谢拉上的窗帘给房里造成了一片蓝色的阴翳,不然阳光没头没脑地泼洒进来,她什么都看不清。

        史蒂芬看着她,打了声招呼。珍看着史蒂芬看着她,尽管那道目光是落在她身上,可她感到如同围绕着她的空气一般。她按下稀释存在的冲动,努了一下下巴,示意怀中的花:“是大家的心意哦。早日康复。”

        此时的珍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变成了一座海蚀岩,海风昼夜不息地吹过他灵魂上的空洞,发出悲怆的声响。他微弓的背上背负着的全是他已经舍弃的东西,为了必须坚守的,他将要舍弃更多。珍的心如同怀中盛放的黄百合,似乎明天就会凋谢。

        “谢谢你们。”史蒂芬冲着她笑,眼睛瞥了一下右手边的床头柜,上头空无一物的床头柜。如果真的是“大家的心意”,那么他睁开眼睛后就能看见花束搁在那上头。

        一袭黑衣的珍的剪影映照在白色的墙上,撕开了屏障,使得史蒂芬的记忆重新向史特姆克里多亚贝纽车站延伸,不管是这间病房还是那座车站,最黑暗的地方掩藏着他不愿意直视的东西。

        但这枚介入因素的到来确实阻断了史蒂芬与死亡之间的流质。汹涌的浪涛被抚平,晴日朗照,崎岖的地貌被反射天空的湖水包裹着。“……就算索尼克来了也一样。”史蒂芬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珍没有注意到史蒂芬微妙的表情变化,她走了过来,把黄百合放在床头柜上——在这短短的几秒钟之内,这是她唯一想做的事。

        春天总是要开花的,无论有没有人看到,只要有一点土壤,只要有一点阳光和水分,花朵就会开放。

        有什么一直努力摈弃的情感突破了理性慎重的防线——

         “对不起啊,珍。”

         “嗯?怎么了?”刚刚把花放好的珍闻言转过头来,对上了史蒂芬的视线,她保持着半蹲的姿势,高度大致与史蒂芬平齐,下意识地准备倾听。

         看着她的眼睛,史蒂芬像投错了弹珠的小孩,略微慌乱地撤回视线,重新投放,在床尾弹跳一下,最终落在对面的墙上:“呃,我是说,今天本来可以去和人狼局的同事们喝酒的吧?特地过来看望,给你添麻烦了。”

        珍怔了一下,躲避球游戏的规则从她脑海中浮现出来,“谁被球击中谁就输了”,可她不也在回避着某些真实吗?在思维击中比喻的本体之前,珍没察觉到自己已经露出了微笑,连客套话也遗忘在她翘起的嘴角。

        看着那个笑容,歉意如云影一般,再次拂上史蒂芬的心头。

                             •完•



*内藤老贼不要忘记你自己搞的设定!多给一点互动啊喂!孩子要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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